*血腥猎奇描写有
*尝试写法而写出的文字,慎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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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夜。
漆黑沉闷的夜晚。
阴雨连绵。
雨水淅淅沥沥落在砖瓦上的声音清脆。
冷清的街道上,路两旁的房屋笼罩在夜色中,像是掉了漆的匣子。
我在这样死寂的夜晚赶路。
单调的雨声衬得这夜晚越发孤寂,却又仿佛是不断追逐我的脚步声一般。
手中单薄的油纸伞对于这雨似乎无半点作用。
潮湿的寒气直往我的骨头缝里涌来。
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发凉,焦灼地希望能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。
可。
偏偏这个时候,这座城宛如一座沉睡的坟冢。没有任何一户人家的灯亮起,感受不到鲜活的气息,就连牲畜的臭味都被雨水刷洗干净,只有水和泥土的腥味,让我想起了家乡那早就废弃、飘满杂草的鱼塘。
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。
继续在雨夜中赶路。
不断重复的昏暗街道。
不断重复的雨滴声。
不断重复的脚步声。
浓稠的死寂。
“小姑娘。”
我的脚步突然停住。
纤细柔媚的女声,百转千回。
三个字被这声音念出了戏曲的韵味。
这样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突然闯入我的耳中,说不出的惊吓感。
那是一个女人。
一个从墙里长出来的女人。
露出半张脸,一双手。她的肌肤苍白,在这昏暗的雨夜尤其显眼。
她细嫩柔软的手朝我招了招。
“小姑娘,怎么了,找不到去处了?”
我不禁往后退了半步。
那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。
“怎么了?”
她的手摆动的弧度海草般轻柔。
“不用那么害怕呀,我一个女人家家,能对你怎么样呢?”
说着,她自己笑了起来。
我一时进退两难。
一想到无论往前走还是后退都会被她紧紧盯着,就感到毛骨悚然。
我咽了口唾沫,握紧了手中的伞,往她的方向走去。
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。
待我走近,我才发现她并不是长在墙里,墙上有几个洞,她正是从洞里伸出的手,我稍微松了一口气。
她轻笑起来。
“小姑娘,这么晚了,你一个人在街上做什么呢?”
“我独自在外挣了点工钱,现在正赶着回家乡侍奉父母。可是没想到路上耽搁了,今天到这城里,已经找不到客栈了。”
“哦——真是个好孩子。”
她感慨道。
那只眼睛轻轻抬起,我这才注意到她的眉眼十分漂亮,妆容细腻。
是一位大小姐吗?
“唉——这世道。”
她又叹道。
“你不妨到我家来歇息一晚吧,我这屋只有我一人,这孤零零的雨夜,也怪寂寞的。”
“诶?”
我左右张望打量着这围墙。
离我们谈话的位置不到十步的距离,就有一扇古朴庄严的大门。门口两个石狮子已经残破,就连大门都脱了色,这围墙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,眼前这宅子除了它的大小在显示它以前是多么的高傲,现在就是一副破败古宅的模样。
这样的古宅里住着一个女子?
我打了个寒颤。
“哎呀——你看看,你都冷成这样了,赶紧进来暖一暖身子吧。”
手和眼睛收了回去,她离开了我眼前这堵墙,往大门走去。
一时又只剩雨滴声。
没过多久,伴随着门锁一声低哑的悲鸣。
老宅的大门打开了。
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笑吟吟地看着我。
我硬着头皮。
走了进去。
古宅。
地上满是被雨水泡烂的落叶。
屋子都紧紧关闭着,破破烂烂的窗户,发霉的木头,一派萧条景象。
我被女人带到唯一一个完好的房间。
房间内只有一张床,一张矮矮的茶几,烛台上燃着一支红色的蜡烛,橘黄的光线总算是让我心里舒坦了一点,女人沏了一壶茶。
“真是不好意思,家里就这点东西。”
“是我麻烦你了。”
我诚惶诚恐地接过一杯茶,却没有喝。
“不嫌弃就好。”
女子将垂在脸颊旁的发丝别在耳后,端庄地坐在我对面。我们此时坐在铺好的垫子上,我身后就是那张床,而她身后,是一整面大大小小的柜子。
我看清楚了她的容貌。
该怎么描述。
柔若无骨,蛇一般艳丽的女子。
只希望眼前不是一位蛇蝎美人。
我心下捏了把汗,想起家中父母,暗暗给自己鼓劲。
她的手指抚过脸庞。
“如果你困了,就去那床上休息吧。”
“不了,我还是等天一亮就出发吧。”
“轰隆——!!!”
雷声巨响。
刺眼的电光让她微笑的脸一瞬间仿若白骨。
“嗯——说得也是。”
她轻点着自己的下巴。
“唉……那这漫漫长夜,不如说些趣事儿,来打发时间吧。”
我是无所谓眼前这诡异女子要说什么,这样面对面坐着反而更合我意。
我正想回答,目光一转却看见在橘黄的烛光下,下半截是木头上半截是镂空花纹、缝隙间糊了纸的房门上,印出了一个阴影的轮廓。
再仔细一看,那分明就是一个人上半身的轮廓!
那阴影左右晃动,好像有一个人贴在门上左右观察屋内!
我一时震惊得浑身激灵,立马站了起来走过去一把拉开房门。
“是谁!”
我的声音在空荡荡黑漆漆的走廊里回响。
冰冷的风瞬间灌满了我的身体。
女子的轻笑声从我背后传来。
“你呀,这么着急做什么,来,坐下好好听吧。”
我身体僵硬地关上房门。
坐回原来的位置。
房门上立刻多了好几个影子,而我已经没有去打开门的勇气。
雕塑一般坐在座位上。
对面的女子满意地点头,她的手骨以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。
“那我们便开始吧。”
“这漫漫长夜呀——”
皮影。
房门上的影子仿佛小时候看过的皮影戏。
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鬼影。
僵硬的动作,借着房门这个小小的幕布表演着一出我不曾见过的戏。
“故事的开始,我想想,啊……我们就从嫁入这个家的女孩子开始说起吧。”
门上影子立刻行动起来,其中一个影子被其它影子抓住,抓住它的头发用力往下一扯,头发被强行拽长,我不敢去想那随着头发扯落吊在后脑勺一颤一颤的东西是什么,对于眼前诡谲的一幕手脚发凉。
“那是一个天真可爱的女孩子。”
影子侧着身子摆动手臂。
“漂亮又懂事,在富裕的家庭里长大。”
出现了另外两个影子。
“终于,女孩到了出嫁的这一天,父母给她找了个好人家,挑了个良辰吉日,她与她的如意夫君成了亲。”
门上的影子们欢欢喜喜地手舞足蹈。
“但是,他们不知道的是。其实啊——新娘在嫁到夫家之前,就已经死了。”
影子们动作一顿,除了扮演新郎的影子,纷纷拿起了长刀,犹如砍纸片一样砍断了新娘影子的四肢,疯狂的动作让影子的碎片溅开。
“啪。”
鲜血花朵般绽放在门上,随后缓缓流淌。
我愣愣地看着越来越多的鲜血糊满了整个门,腥臭的味道在房间内弥漫开来,门彻底变成了血红色。
新娘影子已经支离破碎,另一个影子代替了它。
“因为某个达官贵人的要求,另一个女人代替了新娘嫁入了新郎家——也就是这座宅邸。”
门上的影子们又恢复成欢喜的模样。
烛光闪烁。
下一刻,门上的痕迹便消失得一干二净。
连那血腥味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我却没有松一口气。
安静下来的房间内。
有一缕发丝垂到了我的颈边。
我恐惧得浑身发麻,连呼吸都几乎忘记。
我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凉意,好似有布料轻轻擦过我的皮肤,一股腐臭的味道蔓延进我的鼻子。
我不敢移开视线,紧紧盯着杯中茶水。
浅绿色的茶水映射出的画面。
我的身后。
眼球歪斜,死死盯着我的支离破碎的新娘。
我的牙齿打颤,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就会这么被吓死过去。
“滴答。”
“滴答——”
不知何时被我忽视的雨滴声又传进我的耳朵。
我猛然回过神,再看杯中的茶水。
哪还有什么新娘。
蜡烛噼里啪啦地燃烧。
女人坐在我面前,脸上依旧挂着诡异的微笑。
她将自己的茶杯蓄满。
“这之后啊。”
绸缎。
流水般的绸缎铺散在地上。
各色精致的花纹图案,美得令人头晕目眩。
它们太美了,繁杂的花纹让我的大脑也飘飘然起来。
“幸福的生活呀——”
女人的手指浸在茶水中。
绸缎的触感光滑。
“像是盖在血液上薄薄的皮肤一样。”
皮肤……
大片的皮肤铺散在地上……
青紫色的血管排列在薄如蝉翼的皮肤下……
“爱着假新娘的新郎,和谐美满的婚姻生活。”
我摸着这片冰凉的皮肤,拿起一把剪刀。
“可是没办法啊,假新娘就是来破坏这一切的。”
剪开布料一般剪开皮肤。
“为什么。”
鲜血喷涌而出。
“即使弄垮了这个家也无法停止。”
手下的绸缎抽搐着。
“为什么。”
猩红的血液溅得全身都是。
“即使杀了人也无法满足。”
丝丝缕缕的丝线缠在手指间。
“为什么呢。”
“轰隆——!!!”
又是一道惊天霹雳。
烛火摇曳。
我瞬间惊醒。
坐在对面的女人笑容一直裂到耳根。
她歪着头,没有骨头般的身体,脖颈软软地塌下,脑袋挂在肩膀上。
“为什么呢。”
我僵硬太久的身体动不起来,就连挪动舌头都十分困难。
耳鸣。
耳边满是尖叫声。
女人背后的柜子全部推开,无数苍白的鬼手伸出,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中,对着我,四指握紧,举起食指。
嘘——
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吓到麻木。
我的心中居然生出几许悲伤。
我艰难地张张嘴。
窗外雨声未停。
“是……感到孤独吧……”
眼前的画面突然静止。
静止的鬼手。
她静止的神情。
停止摆动的烛火。
房间内的异象突然全部消失。
窗外雨滴的声音停止了。
湿烂的花朵落下。
沿着窗户缓缓下滑。
一朵接着一朵。
女人吊着脑袋看向窗外。
“那么多年的事情想告诉你,却只想出了这么几句。”
“我做过的那些事,到底算什么呢。”
她失去了那让人发毛的笑容,只平静地看着房间。
房间内一片素白。
窗外静静下着早已腐烂的花。
我仿佛再次找回呼吸一般大口喘着气,我不知道,也无法理解她的经历。
只是大概知晓。
这荒谬的一晚终归是结束了。
我一头栽在桌子上。
……
鸟啼。
我迷迷糊糊睁开眼。
阳光透过窗户穿进房间。
我出神地盯着漂浮在空中的灰尘,好半天才回过神来。
扶着自己的额头,头疼许久才回想起昨晚的恐怖与荒唐。
我睁开眼,眼前是一张矮矮的茶几,在我对面,一具骷髅趴在桌上。
我……与这具骷髅渡过了一晚?
咽了口唾沫,我仔细观察了骷髅身上仅剩的几块布片,是我昨天见过的红色。
昨晚那些恐怖离奇的经历,是我的梦魇,还是我经历了她的梦魇呢……
这个未知的古宅,这个未知的女人,这里曾经发生过惨案吗?是这个女人造成的吗?
不知道。
“难道说,是收留我过夜的报酬吗?”
但是骷髅并没有回答我。
我长舒了一口气。
望着窗外的阳光许久。
雨后清新的空气抚慰了我的大脑。
我拍拍衣服,站起身。
走吧。
END